无爱的婚姻，雪上加霜

无爱的婚姻，雪上加霜

武功山之恋1：多年以后，悔不当初（上）

前集回顾 ：

也曾试过在关灯之后。但总体说来，他们之间的亲密，相对于他们的年纪与恋期来说，很是稀疏。

如果说温情能让景程想要靠近，那么愧疚，就常逼着他只想要疏远与逃避。

第二十八集

01

结婚一年多后，也是搬进新房一年多后，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想要个孩子。

这一年，景程已30岁，而陈倩也已28岁，与函冰同龄。

他们间的性爱，变成了既有规律又有目的某种行为。

他也开始为此戒烟戒酒。

几个月后，陈倩如愿怀孕。景程内心无疑是欢喜的。

陈倩渴望怀的是男孩，并为此非常紧张。

在她看来，嫁给他，就必定要为他生个男孩，不仅因为他是家中的独子，还因为她知道他更想要的是男孩。

景程也确实希望是个男孩。他曾设想，如果是与函冰一起，他会很希望拥有一个如函冰一样娇俏伶俐的女儿，捧在手心里疼爱着。但因为是陈倩，因为俩人都同样无所情趣，周而复始地只顾着工作与赚钱，那便还是男孩更为适宜些。

陈倩曾是体育特长生，体质较好，基本没有出现过任何孕期反应，加上她本身毫不娇惯，因而怀孕之后，也还是一如往常地工作，从早忙到晚。

只是为了照顾好饮食，自怀孕后，景程的父母便搬了过来一起住，午餐也是由母亲送到店里去，或者陈倩自己回家吃。

在父母的眼中，陈倩几乎可以算是景程的福星，不仅曾陪伴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，而且还能一如既往地帮助到他的事业。

相对于函冰的华而不实、始乱终弃，俩人无不认为陈倩还更适合当媳妇。

可以说，不仅是景程本人对陈倩心怀感激，连景程的家人对陈倩也都是心怀感激的。

其中就包括景画。虽然景画最初对这种缺乏爱情的结合持反对态度，但当景程执意、仓促地结婚后，她便也扭转了态度。认为既然婚姻已成事实，那景程就应该忘掉从前，好好来珍惜陈倩。

景程曾无奈地表示，他与陈倩之间好像一直存在一道鸿沟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跨越。

景画说，这些事他结婚前她就已经提醒过他了，现在来说还有什么意义，只能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。

景程辩解，说他并不是没想过去解决，而是他一旦去努力，去尝试，就会发现，他与陈倩的距离只会更加遥远，那道鸿沟只会更加明显和清晰。

景画劝导，既然这样，那就只能是调整自己，对陈倩降低些要求。陈倩本身也很不容易，每天那么辛苦地工作，要处理那么多琐琐碎碎的事，就算其他方面欠缺一些，他也要去理解。

何况，在这个世界上，除了家人，还有谁能像陈倩那样，对他一直这么默默地包容与付出？

景程噤声，或转移话题。

自陈倩怀孕后，景程便再也没有与景画谈起过类似的话题，连与景画的通话时间与频率也大为减少，并许久没有再提折磨着自己的精神方面的问题。

怀孕中后期，陈倩越来越嗜好吃酸的食物，当地流传有“酸儿辣女”的说法。

母亲通过观察陈倩日渐隆起的肚子，同样欢喜地断定陈倩怀的应该是个男孩。

某天，陈倩找了同学的亲戚帮忙，自个跑去了一家私人诊所。待到景程回家后，激动地告知，她找人帮忙照过B超了，说是个男孩，已经看得很清楚了。她自己也看见了。

景程听了，猛一阵心跳，也颇有几分激动。

“不过，也还发现了个问题，就是有点脐带绕颈。”陈倩说。

“脐带绕颈是什么？”景程问。

“就是脐带绕在了脖子上。”陈倩接着宽慰，“但医生说没什么事，很多宝宝都这样，而且很多宝宝都会自己又绕回来。”

景程“哦”了一声，让陈倩将B超单拿给他看。

陈倩欢喜地找了来。

景程用手机拍了下来，方便随时想看便看。

02

那时候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，简单的脐带绕颈最终会发展成为噩耗。

他一如既往地忙于产品的营销与推广，并着手收购与融资方面的计划，忙得不可开交，可内心却是轻松且充满力量的。

虽然他曾真切地渴望过逃离红尘去过隐世的生活，但到底还是在这红尘之中努力拼搏着，并对这滚滚红尘有了新的诚挚的期待，那便是与他血脉相承的儿子。

陈倩也一如既往地去店里上班，直到预产期的前一周，也是噩耗发生的日子。

当陈倩意识到时，已经离她最后留意到胎动的时间至少过了二十个小时。

之后她蹲在医院的角落里哭，却不敢自己打电话通知景程。

当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，景程正在毗邻的城市开会，放下电话，立即驱车往医院赶。

陈倩仍蹲在角落里哭。

他勉强地安慰着，直感到整个世界都暗沉得可怕，死寂一片。

不久，他搀扶着她，重新回到诊室，面临的是一个中年女医生愤怒的责骂：

明明知道有脐带绕颈，还这么无所谓，间隔这么久都不做一次B超。都绕三圈了，却还不知道，也不注意数胎动。现在哭有什么用？早干什么去了？如果能早发现几个小时，说不定都还有救，哎，就你们这些年轻人啊，根本就不配当父母……

景程茫然地听着，而陈倩仍只是哭。

03

景程无法断定，这样的打击对陈倩究竟有多大。

也是从这之后，陈倩开始变化。

其实他自己的内心也异常消沉，只是无法去向任何人展示罢了。

陈倩的表现却是明显的。

最明显的就是开始了对他的各种苛责，甚至连带对他母亲所做的饮食，也同样开始各种不满与挑剔。

她试图将一切责任都往他身上推，认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够关心她的缘故。

“如果你能多关心我一下，那我就会关心他；就因为你不关心我，所以我才没有关心他。”陈倩多次痛哭着强调。

这强词夺理的逻辑，却似乎成为了连陈倩自己也走不出来的怪圈。

“是我没有关心你？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关心你？”景程压抑地问。

“你就是没有关心过我，你最多就关心一下我的肚子。”陈倩激动地说，“你娶我就为了让我给你生孩子是不是？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？”

“这跟爱不爱有什么关系？”第一次听陈倩明确地问出“爱不爱”的问题，景程不由怔了怔，接着咬牙道，“我告诉你，陈倩，这件事我没有怪你，你也别胡搅蛮缠地怪到我的头上！”

“怎么没有关系……我也告诉你，如果你不爱我的话，就休想我还跟你生孩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就算有了又怎么样，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，你在乎过他吗？你在乎过吗？！”陈倩噙泪怒视。

景程内心一阵刺痛，丢下一句，“爱生不生吧你”，便悲痛地转身离去。

“还有，我告诉你，你让你妈别再弄那些难喝的中药了……她要是再弄的话，我当她面摔，你信不信……”陈倩在身后咆哮。

04

一个孩子，他自己的孩子，曾悄无声息地来过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
扪心自问，自己确实没有怎么真正去关心过。

他只是在等着一个孩子的到来，却几乎没意识到，他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，其实已经来了。

他曾那么真实地存在过。如果他抚摸他妈妈的肚子，便能够抚摸到他。如果他对着他妈妈的肚子唱歌，他或许便能听见。

可他从来没有那样做过。他不习惯跟陈倩那么亲昵，连陈倩自己也不习惯。

他与他之间最亲密的一次，或许就是那次，他在陈倩的肚子里闹腾得厉害。

陈倩撩起自己的衣服，让他看。

他坐在床上目光温柔地观看着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他妈妈的肚子里动个不停，还有他的小脚丫，将他妈妈的肚皮顶得老高。

他有点激动地想要去拍拍他的脚丫子，但小脚丫又收了回去，他不知道该拍哪儿了，便只是微笑地说了句：好家伙，这么有劲了啊。

除此之外，便是偶尔看一看手机里保存的他的影像，偶尔想象一下他出生时的样子，或者看到其他小孩的时候，想象他慢慢长大的样子。

可以说，在陈倩怀孕的九个月时间里，景程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出，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，为了不打搅陈倩睡眠，景程在书房加班到凌晨后，便索性睡在了书房。

至于陈倩，她究竟有多少时间记着他的存在，又有多少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忘记了他的存在，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。

无论如何，她的遗憾，一定比他更深；毕竟孩子是在她的肚子里没有了的。

可这跟他爱不爱有什么关系呢？不是说女人的母爱是天生的吗？她怎么可以持续那么长时间的完全忘记了他？

他不想责怪她，仅仅因为责怪没有任何意义。

而她却反过来要怪罪他。

真是不可理喻。

然而，陈倩不仅固执地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，甚至还引发要不要再怀孩子的问题。

这不能不令他恼火。

但无论如何，当爱与不爱的问题一旦摆上明面，景程便难以继续麻木地假装它的不存在，并真真切切地意识到，自己仓促的婚姻，是一个多么不负责任的巨大错误。